鳄鱼

雨下大了,这次我们不再回去。

杰坚无差 本能(上)

*从开播就在嗑,写一篇证明自己不吃白食

 

 

四月的第一周青城持续阴雨,罗坚解开车锁,额前几缕发被打湿,温顺地垂着。他赶去接庄文杰放学,怕堵车,特地避开下班高峰期早早出发,独自奔跑在空无一人的水幕中,皮质座椅都被身上的水滴打湿。

 

伞挤伞,雨季里的大学生成群结队地出校门,小情侣们多数打同一把伞,希冀在冷的水汽中互相依偎。罗坚朝校门口定定看了会儿,庄文杰仍背着他黑色的双肩包,因阴天而模糊、晦暗的影子停在罗坚的车边,他拉把手,发出沉闷的动静,车门却没动。

 

罗坚才回神似的,甚至误按错了车窗按钮,慌乱之中匆匆解锁,放洁癖的猫来躲雨。

 

庄文杰没说话,只系好安全带,罗坚调弱空调风力,雨水把他们困在狭窄的车里。到老旧的出租屋楼下,他们沉默,彼此保持不开口的默契。天始终阴沉,罗坚的车灯替庄文杰照亮一段回家的路。

 

进了家门,庄文杰看手机里和罗坚的微信聊天界面,再上翻,只有无数对方自顾自发来的消息,他始终没回复,楼下引擎声渐渐远了。

 

他对罗坚幼稚、低劣的冷战始于上个月。

 

 

 

 

医院一别后,再听到罗坚的消息是在病房外。

 

庄文杰还在小餐馆打工,感受到手机震动几声,他知道没人有什么要紧的事会联系自己,干脆看也没看,等到午餐高峰期后才记起这通电话。

 

回拨过去很久才有人接,是护士,他哭笑不得地同老板娘请假。胖头孙在网吧通了个宵,期末结束以后玩得昏天黑地,低血糖,被网管送去医院。那个被吓得半死,以为胖头孙也许猝死在他网吧的年轻男孩仍守在病房外,庄文杰犹豫片刻,临走前朝小网管手里塞了一百块钱。

 

胖头孙在病房里睡着,庄文杰没好气,脸上却还波澜不惊,拍了拍胖头孙有规律起伏的肚子,孙志坚被吓醒,迷茫地看着面前的病房设施和庄文杰,刚想开口说什么,被护士与大概某几位家属的聊天打断。

 

庄文杰抬头,是廖双,还有跟在后面的庞大智,眼睛还红着。他们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庄文杰,不知道该不该同这位前嫌疑人打招呼,但总之,病人还是躺在床上被推进了门,护士在后面嘱咐几句注意事项,回头看到孙志坚已经醒了,简单翻看床尾病历单就催他打完葡萄糖出院。床位本就紧张,就算是刑警队长也要在双人间委曲求全,更何况他还在术后麻醉中,根本无权选择。

 

罗坚鲜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刻,庄文杰想。

 

多数时候他愿意向所有人传达语言的力量,他说,庄文杰就听着,除去必要的回应外就不再说话,但罗坚还是说。庄文杰常常想,自己是否将缺失多年的任性都发泄在罗坚身上,否则怎么会把所有成熟的伪装全部主动脱下,这都要怪罗坚。庄文杰别开眼神,不再盯着两张病床间的隔帘看。

 

如果不是他让自己体会到无条件的信任与偏爱,庄文杰又想,如果不是他。

 

可惜,罗坚睡着。

 

 

 

 

孙志坚的手背因输液带来浮肿,他缓慢起身,没催促庄文杰离开。罗坚始终没醒,被困在麻醉药效里长久地沉寂,廖双想同庄文杰搭两句话,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口。

 

罗队怎么了?庄文杰先发问。

 

语气克制有礼,像关心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。他反复咀嚼,生怕吐露出半句心声,惊醒病床上的罗坚。

 

廖双压低声音。

 

只两处刀伤,捅得深至腹腔,肠壁被划开,没有致命伤。只是血流得吓人,缝合过后需要安心静养,对刑警来说是家常便饭。

 

庄文杰沉默,他向后撤两步,刚好看到罗坚淤紫的踝骨,伶仃的一截露在外面。他说,双姐,我先走了。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,迎面撞上匆匆推门的苏英。

 

她穿着条纹病号服,脚步轻盈得不像病人,看到庄文杰才顿愣片刻,无心顾及他人。苏英看罗坚还没醒,和两位守房间的刑警交换眼神,庞大智叫她回去休息。庄文杰刚好出门,临行前,他听到门里的那句。

 

如果不是我,罗坚也不会受伤。

 

庄文杰的手指紧紧抓着门框,用力时泛起青白,没半刻就跑开,好似落荒而逃。他无意识跑得很慢,指望谁来有如神迹般地拉住他的胳膊,向他做本没有必要的解释。

 

他想释怀,却始终被困在那句不明所以的话里,被动地接受划清界限。孙志坚察觉到他情绪不对,却也不知道从何安慰,跟在庄文杰身后找空座位。葡萄糖输了大半袋,他们坐在拐角冰冷的不锈钢制椅子上。

 

 

 

 

庄文杰没再去过医院。罗坚醒后的恢复期只能输营养液,他此刻才想起恨会儿罪犯,嘴里念着想吃烤肉,还想喝酒,都被苏英无情地怼回去。

 

廖双知道他不过是暗暗抱怨自己无法回归正常生活,快四十的人了,恨身体素质不争气,连带着案子都挪交给刑侦二队审讯。他念得多,几个轮班看护的小警员也学会无视这些唠叨。

 

能进食的前一晚,罗坚没睡着觉,结果错过午饭,苏英正忍着笑提议帮他和护士多要几袋葡萄糖,有护士拎着跑腿外卖过来敲门。

 

是一碗鸡汤,油花撇得干干净净,大概熬了很久,保温饭盒还没揭开就能闻到香气,只在出锅前放了盐和葱花提味,里面没半点鸡肉痕迹。旁边还有份清粥,炖得烂乎,米粒爆开柔软的花,照顾他只能吃流食的可怜肠胃。

 

收货人是罗坚没错,饭合他口味,从此往后罗坚日日收餐,一顿不落,样式变着花来,到出院前没尝过医院食堂饭菜。

 

庄文杰正在家里洗两口小锅,门轻轻敲响两下,被水流声掩盖过去。他察觉到什么似的抬头,带着不确定打开了大门,是罗坚。

 

他脸上带着笑,手里拎了瓶酒,举起来晃晃。谢谢你的月子餐,他打趣,出院以后胖了三斤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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